宝山探秘

第一次以专业人士的身份被人邀请，感觉新鲜又刺激。放下手边的活，随便往背包里塞了些东西，车子已经在外面等着，一辆半旧的陆风越野车，K牌车，前窗上还很NB地挂着新闻采访的牌子。我们一行五人，摄影记者孔瑜，文字记者方方，司机老许，老马和我。车上我才大致了解了下我们这趟的任务：《海都报》要搞一个“海西之美”的栏目，顺昌县宝山正好有一个新发现的古矿洞，不知道有多深，让我们去一探究竟。有价值的话正可以做一个专辑。

  本来要去顺昌县城外吃猪蹄髈，据他们一再说如何的美味，但我们出发得太晚，时间已近中午，只好先在上街镇吃了一餐地道的福州菜，我这才发觉原来正宗的福州菜在城里已经吃不到了，怀旧的人会开车到周围乡镇去过把嘴瘾。

  吃饱喝足，我们开始全速前进了，我还以为自己车已经开得不错了，看了老许开车才知道差距有多大，老许车开得非常彪悍，2.8排量的陆风油门经常被他一踩到底，车贴着集装箱车擦过，每每让我惊出一身冷汗。车上人个个谈笑自如，只觉自己少见多怪。

  以前去闽北山区很艰难，现在也全程通了高速了，路上的景致很好，闽江到三明段被称为沙溪河，我以前在三明念过两年的书，教室的窗外就是沙溪河，每天清晨都有很多人在河里游泳，风雨无阻。河面宽阔，两岸葱翠，感觉异常亲切。

  3个半小时后进入顺昌城关，直接去了县府大院，宣传部长的办公室很简陋，甚至不如省城一个区办事员的办公室。周副部长很健谈，说起顺昌的典故如数家珍。因为他要赶着去开会，我们也就先告辞出来，找地住，找吃的。顺昌最好的酒店就是竹苑宾馆，我看也不怎么样，因为在郊外，还算安静。

  记者就是有面子，当地的一个煤老板很快就赶了过来，还带了两盒好茶——正山小种，泡茶聊天等吃饭，这样的生活也不错。煤老板晚上做东，最好的酒楼装修，不营业。就去第二好的饭店顺昌宾馆，订了一个很大的包间，等周副部长来就开席。

  酒桌上，大家频繁敬酒，我埋头吃菜，说实话，有几道特色菜真的很不错，花蛤牛腩煲，酱全鸭，花生糯米粿都很爽口。通关打了一轮又一轮，不怎么会喝酒的我都被灌得满脸通红。应酬我不会，混吃混喝在行。饭罢，部长谈性正浓，提议去茶馆接着聊，煤老板不想再陪了，他说回家拿一盒银骏眉来给大家泡茶，大家说不必这么客气，后来老板去楼下熟悉的茶店给大伙又拿了一盒正山小种。

  顺昌——孙悟空的故乡，部长的话很有意思，他说台湾有3/4人信妈祖，1/4人信孙悟空，现在只要跟台湾统战有关的都是一路绿灯，不然都是封建迷信。部长还是个考据派，在茶馆他讲了两个很有意思的典故：唐僧的三个徒弟孙悟空是猴子，八戒是猪，沙和尚是水神都跟顺昌有关。顺昌是中国几个有名的竹乡之一，竹业是当地重要的经济支柱，而山里的猴子对竹笋破坏非常严重，猴子吃竹笋只吃最嫩的一小段，而且吃一根会掰10根，农民没办法只好把它供起来，希望猴爷爷能嘴下留情。山里的野猪也一样，竹笋一拱就一大片。山谷中的洪水更是可怕，那时生产力水平低，靠天吃饭，当人们无法除去这三害时，只好跟它们妥协。

  另一个典故是孙悟空其实是兄弟两个：齐天大圣和通天大圣。乡里的庙中供的大多是通天大圣。那是因为齐天大圣是跟天庭对抗的，而通天大圣却是跟上天沟通的，下层的人们当然希望能跟上层反馈想法，要合作而不是搞对抗，这才是和谐社会。这反映了劳动人民的智慧。
  后来宝山的文管所主任来了，那是个说话很夸张的年轻人，他曾和两个朋友探过那个洞，探到有水的地方就没往里去了。主任认为那个洞是个古银矿，洞里有刻字，应该是官封。洞壁被熏黑，他认为是古人用烧碳的痕迹，热涨冷缩法采矿。他还说洞里可能有宝藏，山上老和尚建庙时，每到缺钱时就进洞，出来时就会拿一根金条来，这故事很诱人，说得大伙很兴奋，但完全不靠谱。部长插话说他们上次探洞时在洞里发现一具朽尸，面目已不可辨，判断是和尚，因为那尸体穿着对襟的衣服，山上又曾失踪了一位和尚。方方是个女孩子，听大家说得这么可怕，就想不去了。大伙忙安慰她，人多胆壮。

  主任继续讲他那传奇故事：可怕的怪兽，吼声如雷，声震山谷，他吓得没敢看怪兽的样子，应该说没看到。他还两次看到山上的巨鹰，翼展有4-5米，从山上滑翔而下，象架小飞机，黑色的羽毛非常漂亮。孔瑜是个很较真的人，立马掏出电话给福建观鸟协会的会长打电话，会长说没有这么大的鹰，最大的翼展不过2米。大家都乐了：莫非主任看到的是神雕？有人很调侃地问：郭靖和黄蓉有没有骑在上面？主任丝毫不以为意，他说亲眼看到山上大蛇蜕下来的皮，一称居然有180斤 ，而在山上看佛光就像看日出那么容易。我越来越觉得他像个民间说书人，狂热地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。我们本来要他做向导，但主任一口回绝了，他说他膝盖有上，不能走山路。

  一直聊到近12点，正山小种让大家都很兴奋，要不是方方小姐困了，估计还会继续聊下去。回到宾馆洗了澡，看了会儿书，一看表快两点了，想到明天还要探洞，赶紧睡觉。

  早餐还不错，就是不够精致，吃了点稀饭，蛋糕，还有三个蛋：茶叶蛋，白煮蛋和煎蛋。吃罢早饭我们到县城里买装备：安全帽5顶，玻璃绳9捆，把小超市的库存一扫而空（准备拿到洞里当标志绳），蜡烛一包（检测洞里氧气），干电池若干。

  部长和我们一起去，6个人把车挤得满满的，一个小时的车程到了大干镇，那里的地名很多都跟“干”有关，“大干”“小干”“前干”“后干”这不是因为要大干快上或别的意思，而是因为当地的一位得道仙人“陈紫干”，当地人为纪念他，以他的名字命名了很多地方。上山的车道很窄，弯道又多又急，交汇车很困难，特别是那些在山上工作的人都是骑摩托，经常在你不注意时从弯路窜出来。山上空气很清凉，特别是山谷中的秧苗，令人心醉的绿，让我有不虚此行的感觉。

山上有个漂亮的小山村——土垅村，村里有许多古银杏树和镶着花窗的古宅。在村中做了简单的休整后，我们开始登山，部长找的向导早就在山道上等着我们，扛着竹梯背着材刀，宝山虽然海拔有1千八百多米，但相对海拔不高，对我和老马来说没有什么强度，但那几个伙伴平时比较少户外活动，走走歇歇，一直在抱怨很辛苦。山上有大片大片的竹林，十分壮观。我们那里虽然也很常见竹林，但没有这么连片的，无边无际。

部长叫来替我们扛梯子的工人

宝山的岩石主要是砂岩，很多岩皮上都密布小水晶，我们经常会踩在水晶石的台阶上，刚开始时大家觉得很稀罕，大惊小怪的，见多了也就熟视无睹了。

快走到主峰时有个石台，部长让我们到石台上看主峰，云雾缭绕，神秘而雄伟。往下看，龙脊山被雾气所包裹，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，忽然远处有一小片雾散开了，阳光从云层中射下来，照着那一片山峦，漂亮极了，象世外桃源又象海市蜃楼。

终于走到我们要探访的洞口。上面淅淅沥沥地滴着水，一旁还有几个小洞，不是是人工开挖的还是地陷的产物，部长指给我们看那几个模糊的刻字，说那就是官签，我认了半天也没读懂。

洞里黑乎乎的，才走进去几米就惊起一群蝙蝠，把方方吓得够呛，洞是斜的，低矮潮湿，腰都直不起来，猫着腰走了一段斜坡路，总算到了一个小石室，石壁上凝结了无数的水珠，在强光灯照射下呈现出美丽的花纹。继续往里走，有一个更大一点的石窟，在一个近2米的台上有另一条通道，还没等向导好架梯子，老马已经爬上去了。孔瑜让我站在梯子上摆几个poss,还拿着手电做探索状。方方和司机留在洞口不想进来，部长还在那个石室搞研究，越往里走洞越狭窄，向导说里面没东西不走了，孔瑜把相机递给我，让我爬进去拍几张。脚下的水非常清，洞内没有水源，那些水是岩壁上流下来的凝结水，我和老马小心地踩着架在石壁上的木条，水虽然不是很深，但下面是窄窄的岩缝，滑下去卡在里面后果不堪设想。

一个洞套一个洞，最里面那个洞有点惊险，在强光灯照下，脚下的水似乎超过2米，而且洞是斜的，滑下去根本没有空间游动，我很担心那些架在两壁间的细木条不知能不能支撑起我的体重，一直提着一股气，腹肌绷得紧紧的，一刻都不敢大意。老马说走不进去了，没路了。我虽然有点失望，但也松了一口气。

退出来我们又陆续探了周围三个岔洞，基本都是爬进去几十米就到头了。我个人认为不象是矿洞，这么窄小，挖了矿石也运不出来。我们象动物一样四肢着地地拱进去，地上都是泥，可惜了孔瑜的那架过万的相机，我只能带着它在地上拖行。